那些梅花又开了

地球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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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考上了向往已久的北京的一所知名高校。面对大学和中学完全两样的生活方式，紧张的学习换做轻松的气氛，她除了看书，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春天来临的时候,每天来往于宿舍与教学楼之间，她不走那条笔直的水泥路，总是曲折地绕进园子里面穿行而过，因为这里有一树树的梅花。

　　自习课后，天凉挂月，或缺或满，梅花心形的叶子细细地将月影筛了一地。她踏在这碎影里，步履轻盈，而夜凉如水，她认为这就是她的舞台，她的心在这青石板的小径里翩然起舞，而梅花是她唯一的观众。

　　她常想这梅是通灵的，只有它，知她少女的心事。

　　她想她是美丽的。因为她常常收到来自男生的各种表白。而她的美丽也是冰冷的，也许是从小便被周围的大人夸赞着的缘故吧。仍清楚地记得11岁时，她收到了第一张男孩子的字条，那时不解，只觉着他写得怪怪的很有趣。就拿了去问母亲。母亲满面的笑，告诉她是有人喜欢她，说等长大了，就会有一份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叫做爱情。

　　大一的生活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

　　那一年里，她如饥似渴地钻进图书馆，读她以前极少能够读到的课外书。她拾起从识字起便积下的习惯，乱涂些文字，并记日记。她将全部的心事记在日记里，细细密密。还写诗歌或乱编些故事，那些东西朦胧而隐晦。许是为了更加趋于隐晦，她爱上了写诗。

　　大学的课余生活是丰富的。它给每一个人的每一份才华提供了足以宣泄的空间。

　　学校有一个学生会组办的文学社。文学社办了一份报纸叫《大地》。

　　文学社的社长兼主编叫伟，他是大四数学系的学生。她也很奇怪，很有文学才华的伟为什么不学中文。

　　她喜欢他的诗，读过他的每一个文字。他还经常在《诗刊》和《诗神》上发表诗作，是大学里出名的校园诗人。

　　大二开学之初，一次上课的途中，同宿舍的女孩将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指给她看。

　　是他。

　　那匆匆而过的短促的对视令她眩惑，这不并缘于他的颀长与英气，而是神情。那神情，让她眩晕。

　　她不能够准确说清他给她的感觉（更准确些讲，是他的文字给她的感觉），是那样的让她心动神往。但自此之后，她也开始把自己的小诗投给了《大地》文学社。不久她的处女作便在大地报上发表了，后面还有一篇伟的评论，在评论中伟称赞她诗写得好，很有灵性，同时也委婉地为她指出“不足”。从此这张报纸上她的诗渐渐多了起来，伟也更加关注起她，甚至在年末的一期，竟然有她的专栏。渐渐的她有一些怕，有一些担心。她是有一点点喜欢他了么？她问自己，然后摇头。是的，她不会喜欢任何人，更何况是个“才子”。

　　他确是才子。他文风多变，无论哪一种体裁，均是擅长。尤其现代诗，写得最好。有时她会不自觉地模仿他的诗风。

　　有一天，她收到了伟的邀请：“参加在新年举办的一个诗会。”她有些犹疑。这样久的时间，与他只有诗。在校园，除那一次算是见面以外再不曾遇到过。她是那种常常坐下来就极少走动的人，据说他也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人。

　　她犹豫着。她终于还是参加了这个诗会。在校园里应该算是一个很大型的聚会了，市里报社的编辑和诗人特邀担任评委，她的一首《思念》，获得了这次大赛的二等奖，后来还被报社的编辑发表在市晚报上。

　　诗会结束后，她和其他几个获奖作者被留下，与评委们共同进餐，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兴奋极了。北京的一月，应该是最冷的季节。可是她和伟漫步在她常常走过的那条小路上，却没有丝毫的凉意，他们边走边聊，这样散漫地讲着，淡淡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可有可无，而每一句话，却又是意味深长。彼此间的欣赏、好奇也这样淡淡的弥散着。她会有几分迷惑，甚至连这风，连这夜，连这所有的一切，一并迷惑起来。

　　除了讲诗歌，她还同他讲梅花。说，若有来世，愿作一棵粉红的梅花。她说梅花是孤独的，因为这个季节，只有它在绽放。他却说梅花是多情的，若是寻得到梅花，有情人就会寻到幸福。她说校园里最好的梅花在她常常经过的那个小园里。他说，那小园，必定是他宿舍楼前的那一个。他说他在五楼上，窗子面向小园，梅花开时，花香暗暗的，混着书香，会醉人。

　　原来他就住在对面的那栋楼里。这使她从此在路过这小园时，多了一份心事。

　　寒假过后，回到学校她发现，那一树树的梅花开得正闹。她便常常驻留在这梅花前。在一棵梅花树下的石椅上，她怔怔地坐着，怔怔地望向那栋小楼。他也许就在某一扇窗子后面吧，只是，他怎会知道她在窗外望着他呢……

　　此后的事情，由于这难以预料的慌乱，她已有些模糊不清。其实自从伟知道她喜爱这小园里的梅花后，他就常在楼上向下望。看着看着他会突然跑下了楼，在这里等她。而，果真是她，来了这里……

　　是他。

　　是他，站在淡淡的月下。

　　她本能地起身，欲逃离这里。却不知怎样竟被捉了手，她，不能挣脱。她越发慌乱。她再次欲将手自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只是，他却握得更紧。

　　这个春天是这样的明媚，就连梅花，在她眼中也仿佛不再有了先前的忧愁。

　　自那一晚后，她想，他们已经是在友谊之上了，她拒绝承认她拥有的这一份感情是爱情。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每天她下了自习后，他在小园里等她。他们常常会躲在梅花树丛里拥抱接吻。后来他已经不再满足只是接吻了，渐渐的他的手试探着开始抚摩她的胸，先是隔着衣服，后来就把手伸进她的内衣里，当他的手第一次触摸到她的肌肤时，她战栗着，心中软软的柔柔的。她虽然也曾想阻止他，可是那透彻心肺的感觉，让她期待着他的侵犯。他的手轻轻地揉搓着，不停地亲吻她的唇，舌头与她的舌头纠缠着，喉咙里不时地发出一种声音，她无法用文字来描述这种声音，她也会不觉的呻吟着。

　　有一天，他突然锨开她的衣服，把他的头伸进她的怀里，用他的嘴去嘬她的乳头，她一下就瘫软在那里。他的手慢慢向下移，然后把她的腰带解开了，手伸了进去，她已经软在他的怀里，不想再去拒绝他，再说她也失去了拒绝的力气，他的手轻轻地揉她的那里，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抗拒，他没有再做什么，只是亲她的胸部，抚摩她的下面。他们都陶醉在拥抱和抚摩里。她只怕是已爱上了他。

　　伟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开始忙碌起来，她知道他在找接收单位。这使得他已不能每天去小园。而他们总是在难得的见面里拥抱抚摩。他们始终没有做过更多的，他说他看过很多有关那个方面描写的书，象当时禁止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他说其实性是很美好的，只是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未来，他不想破坏她的未来，所以他不能做的太多。她真地很感谢他，如果他真地把她怎么样了，她想她是不能拒绝的，因为她早已沉浸在他的爱河里不能自拔了。

　　她也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的，因为他毕业后要回到他的家乡，而她也不会到他那里去的，所以他们只能是春梦一场。就象这梅花过了季节，它就会失去了色彩，化做泥土永远消失了。

　　那天他带她去见他的一个老乡云。

　　她第一次见到了云，她是很明亮的那种美丽，眼睛尤其明亮，只是有一些闪烁。她言语间十分得体，向人讲话时，总是笑着。这使得许多人喜欢接近她。

　　那天她很亲热地过来拉她的手，象红楼梦中凤姐初见黛玉那样，将她由头至脚夸了一遍。这一份热情使她不能不有所回应，迫于她的希望，她以姐姐称她。只是她的聪明却令她有一些畏惧。

　　伟曾向她说过她。云在广播学院学播音，云的父亲是伟家乡的一个市的市长，伟说他可能会和云结婚。说的时候他笑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是不是不喜欢有女孩喜欢他，是不是有些嫉妒。她也笑了。她愿意相信她在他心里，没有人可以代替。可是真正见到云后，她终于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是永远也不会走进伟的生活里了。

　　应当没有多少人会拒绝她的魅力。

　　她不是十分清楚她是否已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她故意做给她看，因为她在她面前依然和伟十分亲密，这令她多少有些妒嫉。这情形令她不安。

　　入夏的一天，萧萧疏疏地落着雨。她望着窗外的雨，她心里充满了惆怅。

　　有人敲门。是云。

　　她说她没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她。

　　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讲些闲话。

　　忽然间她笑了一下，问她觉着伟这个人怎么样。她微微一怔，只随口说了句很好。她低了头，说，你知道么，他们，以前……

　　只到这里，她便收了口，脸红红的，又笑了。

　　她想她的面部表情一定是有些矜持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告辞了。

　　她的心里很乱很乱。撑了把伞，她一个人走过了梅林里，向伟的宿舍走去……

　　站在门外，门没有关严，在缝隙间，她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

　　那一瞬间她的心底一片空白，她见到她在他怀里，他们在接吻，伟的手插在云的衣服里，放在她的胸上抚摩着，就象他们平时一样……雨伞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她，她转身而去。

　　她漫无方向地跑着，隐隐地，听到他在身后的那一片雨里急声唤她的名字。初夏的雨，好冷。冰冰地落在脸上，已分不清是否只是雨。她跑出了校园，没有任何意识。到了主路。急驰的车灯将细碎的雨花织成一片片朦胧而又流动的光雾。她想穿过这片光雾。仿佛若是穿过了，方才的一切便只是一个幻境，是不存在的。其实她明明知道他们会这样的，可是她亲眼看见这些时，她还是不能接受。

　　从那天起，她就病了，在昏梦中总是梦见伟，抱着她，时而亲吻她，时而抚摸她。她真的希望自己永远活在这梦里呀。她才知道，她的身体在伟的抚摸中已经被唤醒了，她是那么渴望着被异性抚慰。

　　伟也没有骗过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没有未来，但是他们却在这渴望中越走越远了。梦总是要醒的，从此她不想再见伟了，她不想让自己拔不出来，而毁了自己。

　　接着伟就毕业了，她拒绝了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听说伟后来回到他们的家乡，在市政府做了秘书，云在市电视台做了主持人。不久他们结了婚。伟也会从此告别了诗坛，专心做他的政府官员了。

　　那一年的梅花开的时间很长，重重叠叠地，缠绕着很多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