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十年的爱

呵呵闷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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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十年的爱





青春是个恋爱的季节，我在我的青春里彻彻底底地恋爱了一次，我也在我的恋爱里完全地失去了青春，像初冬的落梧桐燃尽了激情，唱着生命的挽歌，宁静祥和地走完最后一程。有人说，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我只知道，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痛。跟夕阳下赤木老人的额纹一样深刻，一样疼痛过后的完美。


我是一支在开花时节来临之前就凋谢的玫瑰，我说我是一支玫瑰，因为我的脸上挂着泪珠，迎着晨曦，沉痛哭泣。我已不再仰望朝阳，我只能将自己受伤的心展现成坚硬的刺，阳光下，我会被灼伤，而我的刺会泄漏我的懦弱，我的伪装，我的永远的失败。


青春是个恋爱的季节，我必须相信。


我发了誓，我说我不再爱任何人，很显然没有人会信。但是我似乎是害怕了爱情，虽然我知道我不该怕，虽然我更知道初恋的成功率是0.5％，而我也许并不爱他。


爱情是什么？难道不是没有生活压力，靠泼食血肉父母的小资情调的我的奢侈品吗？随你。青春是个爱情的多产季节，却很少开了花，结了果。所以，也许我会不需要爱情的。生活不能是喝不完的咖啡，就像我喜欢鱼香肉丝，可是不可以天天吃。咖啡的香醇会让我丧失辨味的能力，生活该是杯水，爱情，当然要配合生活。


我想做一个梦给你，填满你心中所有的空虚；我想留一张纸给你，告诉你我一生的记忆。那晚，我做了个彩色的梦，据说梦一般都是黑白的，所以我很高兴自己终于做了一个彩色斑斓的梦。梦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将一块彩色的画布披在我的身上。他给我模糊的笑容，用一双模糊的双手在我的长发上系了一根彩色的发带；他用一支大得惊人的画笔对着镜子为自己画身体的彩绘，他们是那么鲜艳，回旋勃发，一绺而泻，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我贪婪地看，贪婪地吸收，贪婪地赞叹，然后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只听到一声巨喝，我来不及思考，拔腿就跑，我发现我是个优秀的死不了的逃兵。


那天，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说，虞恬，我做了个关于你的梦，你来见我吧。我要告诉你，我还爱你。那时候，他跟他继我之后的女朋友正在筹备婚礼。我在车站的咖啡店里等到半夜，我早知道虞恬不会来的事实，像我的心跳一样准确无误。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在帐单的背后写下“我爱你”，我流着泪走在深夜的街头。


我再也没有给虞恬打过电话，因为我是一只囚鸟，我住在一所比我家大五倍的别墅里，我住所的每天的电灯电费是我家一个月的所有电费开支。我有了一张大学时代就喜欢的一位著名画家的真迹，我家几十年来没有过，几十年后也不会有的东西。我还有一位比我爸还大的男人陪我一起住在这令我害怕的大别墅里，我还有一笔数目惊人我乡下的所有亲戚的智慧加在一起也无法想象的存款，密码是虞恬的我早已不用的手机号码。


林嘉是我大学同学，谁也说不出的特别的日子里，他给我发了E－mail。“才淑，记得我吗？不记得？不会吧。肯定记得了，对了是我，给我回信，给我你的电话，我要请你吃饭，还要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千万别错过，你会后悔的，我保证。你的林嘉。”幸好，我不会让自己做任何后悔的事；幸好，我的那位陪我住在一起的男人还没有学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林嘉，好久不见了！”我坐在车站的咖啡店里，穿着一身蓝色的套装。“是啊，才淑，让我很想啊，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林嘉年轻、帅气，俊逸、洒脱而且挺拔，他很少穿紫罗兰色的毛衣，但是今天穿得却特别的漂亮。“是啊，我不是也很喜欢你啊，可没见你毕业后怎么记着我啊？”“冤枉，冤枉，我一天中至少有一刻钟是在完完全全地四年你啊！”“太少了吧！”我故作失望状，其实我的心里挺高兴的。“小姐，货真价实的思念啊，瞧我多实在，也不拿话来哄你。你希望我天天不务正业地想美女？况且那么多年了，你算算有多长时间？真是切肤之痛啊！”林嘉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倒是你想过我吗？”“好了好了，少肉麻了！你花那么多时间想我，小雨呢？”“唉，往事不堪回首，真是挥挥手不带走一个美女！不提，不提也罢！”“你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她？”“才淑，”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真的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楚啊！”“你还是爱小雨，她怎么样了？”林嘉一下子很怅然，情绪似乎低落下去，迷离的眼神将他牵引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气宇不凡，风度翩翩，而且很有才华。他这样的一个人，当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和满心忧伤中时，是让人说不出感动。可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却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也许爱情是没什么道理的，就是爱，心动和执着，谁也说不清小雨为什么会不为他超重的才华，痴狂的情迷和俊逸的外表所打动。而他为什么面对那么多比小雨优秀得多的女孩都不动心。爱情是模糊的，也是傻的。“我爱她，可她有男朋友了。”他仍然很低落。我哑然失笑了，“可那是很正常的呀！”“不，她毕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雨了，现在就算她自己要求我要她，我也不会了，她发生了质变。”林嘉最后一句的语气很重。我听出了明白的伤痛，他那被深深刺痛了的自尊和理想到爱情。“爱她，你就不会在意了。”我明白他质变得含义，我想安慰他。“不，我爱她，但我在意！”“那你根本不是爱她！”我斩钉截铁。“不，我爱她。”他比我更斩钉截铁。我的心抽紧了，充满了怜悯和悲哀。“才淑，虞恬，最近好吧？”“他不会不好的，我想。”“你和他还来往吗？”林嘉说得小心翼翼，可我实在不觉得有这样的必要。“不，我不想提他了。说点别的吧。”“你还爱虞恬？”“也许吧！”他也许时间早改变了很多，想当初我们四个，唉，岁月啊！”“呵，岁月！”我突然想笑起来，岁月？岁月！岁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我的幸福以及那段我从未表露的无言的情怀，我那逝去的欢舞的青春年华，我那么多年来的痛苦、辛酸、孤独、流泪，我的午夜时分真实的眼泪。那夜，我再一次失眠，我为自己诧异，但我内心深处似乎早知道，我的心灵是最敏锐的眼睛，它能体察一切。


我那个比父亲还大的男朋友，他睡得很死，他染过的几缕头发中又出现了一根新的银丝。我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泪水沿着我的脸颊滑落在他的脸上，我注视着他，悲伤地隐忍，默默无声地流泪。他毕竟伴我走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那么多年来的共同生活，我和他之间有着和谐的感应，他被我沉默的泪水唤醒。“淑淑，怎么了我的孩子？”他亲吻我的脸，用慈父一般的目光看着我，他的温柔和爱怜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温煦的被爱的感激和安宁。“我找到了我这么多年来的真爱。”“所以你流泪，淑淑，我的孩子，他是谁？如果你爱他，他也爱你，你就该去找自己的幸福啊！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命已经够苦了。淑淑你不要哭，我看见你哭，就害怕。你需要我怎么帮你呢？”我仍然安安静静地流着泪，“不不不，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你是那么地爱我，是我今生所不敢祈求的。我是个没良心的女人，你对我那么好，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应该报答的。”“不，我的傻孩子，我爱你，但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当初，因为我的富有而占有了你，占有了你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配不起你。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给过你任何的幸福，你跟我那么久，从来就不快乐。你年轻，聪明，美丽，善良，敏感，柔弱，高贵，我没有一样东西可以配得上你。所以我发现，自己这个老骨头爱上了你之后，我越发地珍爱。我知道你留下来陪我，是不想让我伤心，可是我不会阻碍你幸福。我的孩子，我要你幸福啊！”此时的我，已经泣不成声，“你一直把我当女儿一样疼爱，从来没有作践我，看不起我，我真的很敬爱你。你给我那么多，我怎么能够忘恩负义呢？”他温柔地看着我，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淑淑，不要这么说吧，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恨我自己遭塌了高贵的你，不要傻了，去找自己的幸福吧，我以后会永远把你当作自己最珍爱的女儿一样看待。”我静静地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不知道是幸福还是难过，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幸还是不幸，我因为绝望和贫穷而做了豪富的情人，却是这样一个珍爱我的人，我该怎么面对情深意重的他？而我那凋谢在生命里的青春年华呢？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苦命的人？那夜，我哭湿了他的睡衣，他一直伴着我，知道我入睡。


“才淑，你很喜欢这个车站咖啡店吗？” 林嘉仍然穿了那件紫罗兰色的毛衣，我很满意。“大概是吧，你不喜欢？”“不，你喜欢，我就喜欢。小雨结婚的事情出问题了，你知道吗？”“知道。”林嘉又陷入了迷离之中，“她来找我了，我看出她很忧伤。”“怎么了？”“她未婚夫和酒吧女厮混，被她的姐妹看到了。小雨质问他时，他供认不讳，小雨很伤心。”林嘉的忧郁和伤感传递给我，让我无名地哀愁，还有隐隐淡淡地失落。“她哭得好伤心，蜷缩在我的沙发里，我知道她很悲伤、很痛苦，我也知道她希望我去安慰她、抱着她，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我只递给她纸巾。她哭了很久，但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把她揽在怀里，然后，她哀怨地离开了我的家。”“你不爱她？至少不是真爱。”“不，我爱她，但是我不会再跟她好了。”“你是个伪君子。”我恶狠狠地说，心里充满着对小雨的委屈，“你真虚伪啊！”林嘉立刻沉默了，我明白我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太优秀，他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占有他的东西。他追求完美，破损的东西，哪怕他很喜欢，他也一定会扔掉，没有人可以改变他这种信仰。“才淑，你喜欢我吗？”我很吃惊，他会说这种话，但是，他说过太多这样的话。那么多年来，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产生过什么，我心里十分清楚他这话的含义。我很平静地说：“是的，你早知道了我喜欢你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不，我是说，除了朋友情意之外的，喜欢。”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样地回答，他的话给我的震惊不亚于爆炸。“我说了喜欢你，你哪里那么多话？”我只能逃避。“才淑，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吧？”他很犹豫。第二颗的重磅炸弹，我们十年知己，从来没有这样，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很惊慌。“你说什么呢？”我一口拒绝，暗暗地流了泪。我是小雨的替代品，林嘉需要一个精神寄托，来摆脱小雨给他造成的创伤，而他不明白，这样给我的创伤更深。我记恨了小雨十年，十年，未为人知的爱憎。十年，深深埋藏的爱，十年，深深埋藏的痛。十年的风雨颠波，十年的沧海人生，十年扑朔迷离的生活，直到重逢林嘉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所有曲折的情感历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学里认识林嘉时，我正属于失恋期。我学生时代的男友虞恬在自己的新环境里已经开始有了新的交际，而相隔千里之外的我伤心却无能为力。我写了无数的信给他，我说，等我回来，等我完成学业，我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模棱两可地拒绝了我。第一个假期，我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碰见了虞恬抱着一个玲珑的女孩子，那一秒，我的心粉碎了。随后的日子里，我都没有从这其中解脱出来。我一直爱着虞恬。我拒绝了所有羡慕我幸福或者是爱慕过我的男孩子，我唯一的倾诉对象是林嘉。每当我做了有关虞恬的梦，我都会告诉林嘉。他总会静静地安慰我，他会说，虞恬是爱我的，我也是爱着虞恬的。他鼓励我打电话给他，他让我告诉虞恬一切我对他真实的爱。我就是这样在自欺和他欺中痛苦地走完了艰难的大学生活。我从来没有给虞恬打过电话，告诉他过什么，我怕林嘉给我的幻想全部被打破。有时，林嘉会鼓励我试着接受新的男孩子，但是我没有接受。而每次他说这样的话都让我生出无限的烦恼和怨气。


我也安慰林嘉。林嘉同班的女孩小雨是他的同乡，林嘉很喜欢她。他宁愿挨一个月的饿给小雨在圣诞节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却被小雨在校园里免费地派送；他精心绘制了美丽的信纸给小雨写情书，小雨在反面排演算术；他给小雨的照片被用来做传单的装饰画。敏感多情的林嘉将每封写给小雨的情书都给我看，看得我非常感动，却从来没有感动过小雨。我说，小雨终有一天会明白你的深情的。小雨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感动，也许，她有她的的顾虑。他，是优秀的，林嘉是优秀的，小雨没有理由不喜欢林嘉；可是他还是忧愁的，因为小雨的确不接受他，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想安慰他。就这样安慰来安慰去的，我们彼此很清楚对方的痴情与执着，都真心地鼓励着对方，也真心地祝福对方，可是我们都孤身地走出了斑斓的大学校园。毕业那一年，我们相对苦笑，彼此祝愿，希望下次见面我们已经各自找到了真爱。他的真爱，在小雨；我的真爱，在虞恬。十年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真爱，可我们又见面了。


“才淑，我爱小雨，为什么小雨却要那么对我？”林嘉真的很痛苦。“不，你不爱小雨，真爱不是这样的，真爱可以原谅她的一切，包容她的一切。”“可我是那么思念她，我忘不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为她的伤心动容，甚至心碎。尽管我不能再要她了，可我，还是爱她。”“不，你不爱她，你是爱你的自尊，爱你自己，你从来没有遭受过失败和拒绝，小雨的拒绝让你第一次受挫，你的自尊心不容许你放弃，不容许你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你一直去努力地想去证明，就是你爱你自己的表现。你要保全完美的你，可是小雨始终不接受你，就是正如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所说的那样，得不到的成为你心里永远的痛。”“不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你不要否认。”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坚决，“小雨是个平凡的女孩子，同时也很理智，她知道你对她的这份感情，她不接受你，其实是保护自己。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给你泼过冷水，可是你拒绝身边所有优秀的女孩，她们都比小雨强，但她们都不能弥补小雨留给你的伤害，也就是不能平复你受伤的自尊，只有小雨可以，所以你一直不懈地认为很爱小雨。到你真的可以得到他了，你是不会在意的，就像你现在，你所要证明的，只是你可以得到她这个事实。”“你别再说了，才淑。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地曲解我的爱。现在才知道原来连你也不相信我，怪不得小雨会这样。”“如果我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必须证明你的爱。”“不，我不要破损的东西，我要的是完美无瑕的小雨，就像我对小雨的爱一样是纯洁的。呵，是吗？像你这么说，你爱虞恬，难道你也是因为得不到他，才一直不接受别人？”“我们的情况不同。”“有什么不同？你自欺欺人而已。”我陷入了沉默，我怎么跟他说呢？怎么表达我这么多年来离奇荒诞的生活？怎么跟他解释我这多年来起起伏伏的感情和伤透的心？怎么样将我早逝而毁灭的青春剥离给他看？十年前，我没有告诉他什么，十年后，我更不会说。晚了十年，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


车站里，坐满了等车的人，咖啡店里，仍在播着邰正宵的《找一个字代替》，“冬天来了，西夏山上该是红叶满山了吧。居室黑夜里你可以看我如何整夜地想你，不想又伤伤伤自己”。“林嘉，我年轻时做过一个梦，彩色的，我梦见有个人将一块彩色的画布铺在我的身上，我还梦到，他给自己画身体彩绘。林嘉，我想，那是我的爱。”“他是谁？”“我没看清，不过现在我终于想出来了，是谁？”“你总是喜欢颜色，要知道颜色多了便成了色盲，而且会污染视觉，可你就是喜欢。”“是啊，你了解我，林嘉。临走的时候我想告诉你最后一句话，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虞恬，下次别在这儿见面了，来我的住处吧，这是我的地址。”


周末，林嘉来了。老朱也在，是我故意叫他留下来的。“林嘉，这是朱先生，莲花集团的总裁。这位就是我常说的林嘉。”我很自然地挽住了老朱道胳膊，林嘉显然有些吃惊。“很高兴见到你，林先生。淑淑的朋友，果然很不错。”“老爸”很礼貌地招呼着客人，显出大家的风度，从容得体。他总喜欢这么赞美自己的淑淑。“哦，不不，不要叫我林先生，我是才淑的朋友，就叫我林嘉吧。”林嘉显得局促不安。显然，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红颜知己会那么富有，并且过着那么传奇般的生活。“林嘉，你还想让我做小雨的替代品吗？”“什么意思？”“你的女朋友啊。”“这，我决定要去B城了。”他哀怨地低着头，声音很消极，他不敢看我。我哈哈大笑，“林嘉，保重！一定要振作，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不要再沉迷于理想，现实起来吧！”我的声音听起来爽朗而又明快，那么多年，我什么没经历过？万事如风，来去随天意吧。


半年后，我已经离开了老朱，但我仍然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他，爱他。他搬到了另一幢别墅里，我每个周末去看他。我爱他，他是我孤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都觉得这样的关系在我们之间更适合。他总向他的朋友们这样介绍我：“这是我的干女儿，很聪明能干，你们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他能帮我的只有这些，可是，对我，已经够多了，我深觉自己的幸福。


在一个任何人都说不出特别的日子里，我又受到了林嘉的E－mail：“亲爱的才淑，我错了，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十年，你一直是我最了解的人，也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说的对，我不是爱小雨，我是过了这非人的半年的痛苦日子才终于明白这一点，我爱的是你，才淑，我爱你。十年前我们彼此安慰，排挤失恋的空虚，又有此知道了彼此的爱情，我一直潜在地嫉妒虞恬，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不敢想，我跟你是知己，我怕捅破了我的秘密，从来，你就会不理我。我怕失去你，我也怕受到伤害，因为你对虞恬的深情无法不让我伤心和逃避。我知道爱你是错的，所以我深深地隐藏了自己的情感，一直将它寄托在小雨的身上，以至后来我真的以为我爱的是小雨，以至十年后的重逢也没能让我承认我对你的爱。可是，我一个人在B城，整日整夜地思念着你，我为你的朱先生而痛苦不堪，我突然想起小雨那天到我家时，我迟迟不敢揽她入怀的阴暗心理。我以为我是清高，我不愿意让小雨误解我还会和她在一起，现在我才明白，不是的，我不愿意给小雨关怀是因为我有一种终于解脱和报复的快感。那是一个结，我已经解开了那个结，所以我满足了。可是对你却不同，我发现，我还是强烈地想要你，特别是当我发现你已经被别人占有后，我想从别人那里夺回来的感觉特别的强烈。你说的对，爱一个人，会原谅他的一切，包容他的一切。可是现在，我不是要原谅你，而是要请求你的原谅，原谅我让你痛苦，等待了十年。我亲爱的才淑，你的一切痛苦都根源于我，我是个自私的人，请你原谅我吧，我不能没有你，我的十年来的日记里，一半都写着你。我现在再重新地全部地明白过来，我错了，你也错了，你用虞恬瞒了我十年，挡了我十年的爱。才淑，我为自己逃离到B城而羞愧，为最后一次咖啡店里的逃离而深深懊悔。淑淑，原谅我吧，原谅我一切的错误，让我们不再有任何的逃避和阻挡，我们面对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吧！爱你的林嘉”


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我对他的爱，那隐藏了十年的女人最美丽的年华里的寒冷，那用我的青春做出殉葬的爱情，我这十年残缺不全的记忆，知道今天，他才彻底否定了小雨，那是我十年的等待，十年的赌注啊！我不敢对他表白的一切，深深地被他，被他自私，自尊，他梦里的小雨剥夺了十年。


“林嘉，我终于可以不做小雨的替身了，可是太晚了，我等了你十年，第十年，我放弃了等待。如果我没有虞恬，你没有小雨，我们会成为最幸福的人，可是，我们最后都成了最伤心的人。谁也不怪，是我们自己太糊涂，太麻木，太任性；也是你我太懦弱，我们都选择了逃避，都害怕尝试。这一切是注定的，我已经发生质变了。这一次的质变是你无法改变的，也无法接受的，比小雨的质变更加深刻，我不是当初的我，我爱朱先生。老去的才淑”我发出E－mail以后，关上了电脑，他，一切，都被我关上了。[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