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平安夜

地球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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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的飞梭一刻不停地运转，似乎只是在弹指间，又一年的平安夜到来了。这个沙漠边缘的小城，蓦地充满了温情。街边的玉兰灯在深灰色的静谧的夜幕中散发出柔柔的光，氤氲在凉凉的空气中，仿佛江南水乡的薄雾。商店里传出的不再是歇斯底里的摇滚乐，而是如水般轻柔的音乐，环绕着门口那棵小小的圣诞树。树上的小天使在挥着翅膀，一串彩灯在一闪一灭，大大的花体英文“Merry Christmas”如花般绽放。街上的人们都安静了不少。每个人都轻轻笑着，怀揣着各自的美丽心事，小小的幸福与快乐。
他在人群中独自低着头，沉默地走。偶尔抬头驻足，看着周围人们的各自的幸福，心中竟有一丝忧伤。一阵风吹过，灌满了他的衣襟，他感到了寒冷。柳树的叶子一直倔强地绿着，不愿像蝴蝶般凋零，就这么瑟瑟地熬过了秋天，最终还是在这冬天的晚风中飘落了，如同一声长长的叹息。叶子静静枯落，也枯了他的目光和心情。它们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的开始与结束。
走过那个熟悉的老路口，那盏昏黄的灯。磨去了棱角的地砖，蒙着霜的墙。没有她的身影。
他还记得在去年的平安夜，他经过这里，她在等他。周围寂静无声。星光在她的头顶盘旋。她对着他一笑，荡开了一圈涟漪，恍然间她的笑容也如那蓝蓝的星光。他们默契地相伴而行，去那座隐在小巷深处的教堂，去见证一场赞美上帝的盛大仪式，和他们臆想中的浪漫。空空的小巷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像一只手轻轻叩击他们的心灵，敲开一片粉红的年少心事。
教堂中弥漫着一片圣洁。一束鲜花在高台上微微颤动，闪闪的水珠如她灵动的双眸。虔诚的信仰者们穿着洁白的衣，用纯洁的歌喉唱着歌，歌声像片片羽毛，把每个人温柔地包裹。一瞬间，灯光全都熄灭，只剩烛光在静静燃烧。歌声中，他俩的天空中有安琪儿出现，金黄的发丝，柔软的双翼。惊异中的他们，都不忘记双手合十，默默许下各自的心愿。他们都笑了。
他们各自的心愿。他们都不说。
其实，他许的心愿是：“我和她永远在一起。”
她的心愿是：“我和他永远不分开。“

他还记得她曾说，她感觉自己是童话中的女孩，在等待一个男孩。等待真爱。说这句话时，她看着他，眼中闪闪发亮。他于是很感动，他说，他会努力，做她童话中的那个男孩。他会给她幸福与真爱。
于是天上的星星刹那与烟花般绽放，溅落一地，柔柔的光柱罩住他们，半空飘起了妙曼的音乐，他们嗅到了花香。
他们都很幸福。







或许这仅仅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关于那些轻率的誓言与爱的忧伤。爱，他们一直以为，他们拥有——爱情。但他们没有想过，年少的他们，是否真的理解爱情，他们臆想中的爱情，是否其实只是一场可笑的游戏，只是两个孩子的闹剧？
可他们不管这些。他们固执地相信，他们正在爱情的河流中漂泊。他们相信，他们会一直相爱，手挽手，在一天路上并肩走，一直走，走到天昏地暗，走到海枯石烂，走到地老天荒。
幸福的笑容像糖一样甜，可梦却终究是梦。现实一次次否定了他们，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无知和脆弱。太多人，太多事，夹在他们之间咆哮，他的那些浅薄的誓言，在现实中一次次受到打击，而她的期望，也一次次破灭。他们哭了，累了，倦了，伤心了。
终于有一天，她红着眼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这一天，正好又是圣诞节前一天。
他无言。或许，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
他们两人用天真和幻想共同搭建起的城堡，只在一瞬间就轰然倒下。它竟是那样不堪一击。
而他们的童话，也最终以现实为结局，灰头土脸地告一段落。
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说，今夜，我们最后去一次教堂好吗。

这年的平安夜，有些事情要结束了。过了这一夜，他们将不会再在一起。时间依旧会平缓地过。没有人会去多想两个孩子可笑的爱情是如何空空落落，毕竟他们还太年少，爱情离他们还太遥远。他们没有遗憾，只是，心隐隐地痛。
他在唏嘘中，脚步不知不觉就到了那座小巷深处的教堂。她站在门口。她转头，看到了他。
他们相对无言。她说，你好。那么客气，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之间礼貌的问候，冰凉冰凉。原来他们的爱情，真的无所谓永恒。他的心又尖锐地痛了，但仅仅持续了一秒钟。他也说，你好。
他们不再说话。他们静静地步入教堂，站在众多满面春风的情侣中。他们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些虔诚的信仰者们依旧穿着洁白的衣，依旧用纯洁的歌喉唱着歌。桌上的鲜花，依旧闪着灵灵的光。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那么熟悉亲切，只是，他们的天空，不再出现白翅膀的安琪儿。
他们听着教堂中的歌，静静地，静静地听，终于潸然泪下。
窗外的天空飘起了雪，六角形的花瓣充斥了天空，仿佛一场隆重的葬礼。
悠长的歌，随着纷纷扬扬的雪，在他们心中舞动。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停了。世界寂静得出奇。恍然仿佛隔世。
他们的爱情，就此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