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我的兄弟姐妹》演绎人间真情

地球两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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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版《我的兄弟姐妹》演绎人间真情


现实版《我的兄弟姐妹》演绎人间真情

　　“就算失去一切，我也要救哥哥（弟弟）”，疾病、贫穷和对生命的渴望，让没有血缘的“丰宁三兄妹”学会了付出、爱和承受

　　第一重点

　　故事核心:

　　

　　“父亲曾经说过，我们兄弟姐妹，就像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原本谁也不认识谁。落在地上，结成冰，化成水，就再也分不开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董家三兄妹的缘分，一定是上天注定的。

　　16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父亲从一个公厕里把董艳欣抱回家。那天起，她成了这个并不富裕的家里最小的孩子。16年来，无论是面对疾病、贫穷还是父亲的死亡，一家人对小艳欣的呵护从未改变。

　　2006年，小艳欣的两个哥哥就要大学毕业了，这个承受了太多苦难的家庭就要看到曙光了。然而这时候，命运之神的考验竟然又一次降临——一向强壮的二哥病倒了，被医生确诊为尿毒症，并且病情在不断恶化。只有换肾，才能够挽救二哥的生命。这个原本穷困的家庭却再也无力承受。

　　小艳欣说，大哥，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去挣钱，可以和你一起救二哥。我愿意用我的肾脏，去换二哥的命。

　　兄妹三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松开。

　　

　　(如今三兄妹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老大在外面奔忙，小妹在外面打工，老二在家忍受病痛的折磨)

　　最小的妹妹的故事

　　“其实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承德市丰宁县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国家级贫困县。董艳欣的家，也许是这个县城里最破败的房子了。底矮的门楣，弯曲的房梁，还有屋顶上疯长的野草。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老平房，每年租金500元。因为房子旧，租金便宜，这里是他们租住时间最长的一个家。

　　

　　（一家四口生活了多年租住的房子）

　　可能在记者来之前，艳欣把屋里糊的报纸整个换了一遍，墙上的报纸显得格外新。

　　“其实，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董艳欣的话让记者大吃一惊。因为之前，她的哥哥一再嘱咐记者，艳欣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见到她不要问她这方面的问题，不然她会受伤害。可是现在，小艳欣却用平静的语气，亲口告诉了记者这个一家人精心保守的天大的秘密。

　　“10年前爸爸去世的时候，家里特别困难。妈妈不认字又没有工作，我听别人劝我家人说，养3个孩子太难了，把艳欣送出去吧。那时候我6岁，隐隐觉得我可能不是妈妈亲生的。”这次二哥生病，涉及到换肾的问题，让小艳欣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说道母亲这些年的艰辛，小妹泣不成声）

　　“哥哥们怕我接受不了，不敢告诉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妈妈并没有把我送出去，他们那么爱我，我已经是这个家最幸运、最幸福的人了。不管多穷多苦，我都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就算失去一切，我也要救哥哥”

　　这一家人，的确是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小艳欣。“我印象中，家里只有我有新衣服穿。两个哥哥无论冬夏，总是穿5块钱一双的球鞋，冻得脚上直流血。”

　　哥哥们特别护着小艳欣，尤其是老大。爸爸去世后，大哥走到哪儿，小艳欣就跟到哪儿。不管怎么闹腾，大哥都由着她。“我大哥太难了，从我爸爸没了开始，家里什么事都要他来扛。为给家里省钱，大哥从来都不吃早饭，你看他瘦的，脸色焦黄，其实都是累的。大哥从不轻易落泪，爸爸死的时候，我们都哭成那样了，他却紧咬着嘴唇没哭。可是这回，二哥得了这样的病，大哥哭了，我知道，他是急得没办法了。”

　　没和家里人商量，16岁的小艳欣辍学了，一个人悄悄去了唐山一家洗浴中心参加培训。管吃管住，一个月底薪900元加提成。小艳欣说，在洗浴中心干活要比在县城打工挣得多多了。

　　“我知道家里人一定很生气，特别是二哥，他对我的学习要求特别严。以前他总跟我说，你就是在班里成绩倒数也没关系，只要你坚持着，将来我挣了钱，不管花多少都供你念下去！可我现在不能再念书了。二哥病得那么重，我要挣钱，要救他！”

　　“我不敢到医院看二哥，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怕他看见我哭，怕他难过。我想到医院门口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病人需要肾，我愿意把我的肾换给他，有个条件就是，他的亲属里必须有能够救我二哥的肾源。”

　　以前有什么活儿，妹妹都会支使二哥去替她做。“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我不知道二哥有病，过年的时候，我还让他去提水……”说着，眼泪就在艳欣的眼睛里打转。

　　“我的想法你千万别让二哥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应该和哥哥一起去承担。就算失去一切，我们也得救他！”小艳欣眼睛里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成熟。

　　放手

　　和记者一起吃的那顿饭，是董家人用来招待“贵客”的。

　　几小份普通炒菜，几份米饭，一共11块5毛钱。所谓一份，其实只是一小碗。之后，一家人开始吃白米饭，谁也不去夹菜。一直吃掉一半米饭之后，妈妈才开始夹第一口菜吃。

　　采访当中，记者给大哥买了一瓶冰红茶。他拎在手里转了一大圈，就是舍不得喝，最后又拎回了病房。

　　疾病、贫穷和对生命的渴望，让这个家庭中的子女，经历了太多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都体会不到的艰难。面对苦难，孩子们没有抱怨，没有放弃，而是学会了付出、爱和承受。

　　老二后来告诉我，他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但是他不希望我们以太多的篇幅报道他的女朋友，因为“她应该有她的生活，不然对她太不公平。真正的爱，不是拥有，而是放手”。

　　我们离去的时候，妹妹突然抑制不住放声大哭。两个哥哥默默地掉眼泪，兄妹三人相拥在一起，良久，无语。

　　谨以影片《我的兄弟姐妹》片尾曲送给董家兄妹，祝愿他们战胜灾难，越来越坚强。

　　“当我被囚禁在黑暗的地方/你像一盏灯光/为我清楚地照亮/只要你还在身旁/只要你还让我握着你的手不放/就如同紧握着/全世界最后的坚强……”

　　妹妹的哥哥、大哥的弟弟的故事

　　停不住的回忆

　　当老二数自己的零花钱时，妹妹会悄悄凑过来拿些毛票揣进自己口袋，老二也不吭声。有时妹妹看二哥钱也不多，拿到手里又悄悄放回去几张。

　　家里好不容易吃上一回肉，老二就会故意跟妹妹“抢”肉吃，妹妹夹哪块他就夹哪块。最后肉总是让妹妹“抢”了去，老二就点着艳欣的脑门笑着骂道：“这只猪！”

　　这些镜头，在二哥董艳岭的心中，不知温习过多少遍。住院之后，老二总是一个人躲在楼梯的拐角处，回忆以前的事情。

　　“妹妹刚来我们家时包在一个破被子里面，又黑又小，也就这么长吧。”董艳岭用手比画着：“那年我9岁，哥哥10岁。当时刚过完年，屋外还有好多积雪，天特别冷。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爸爸回家了，抱着一个小孩，说是在公厕里捡到的。”

　　别看妹妹瘦小，可是特别能吃，一袋奶粉两三天就喝光，家里很快就供不起奶粉，只能拿馒头泡开水再加点白糖喂她。幸亏她好养活，不但没饿着，还越吃越胖了，才七八个月大就能一顿吃一个馒头，吃得小肚子鼓鼓的。

　　小哥儿俩一放学就赶忙往家跑着看妹妹，你抱抱，我抱抱，喜欢得不得了。

　　董艳岭现在还记得妹妹吃东西时的可爱模样：“我们哥俩一到星期天就去捡废品，卖了钱买糖给妹妹吃。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一毛钱一袋的话梅，我们把话梅核去了，把肉放到她嘴里，她想吃可是嘴太小，那话梅肉就在嘴里来回倒腾，口水顺着嘴角流。”

　　“有时候喂她无花果，丝特别长，她就伸着舌头使劲够，那样子好玩极了！”想起妹妹小时候的事，老二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

　　当他有好吃的时，总是往桌上一扔，说：“给，吃去吧！”表情一脸严肃。妹妹悄悄拿起来吃，这时老二就会撇过来一句：“馋猫！”给妹妹买了衣服也是往床上一扔，说：“给，穿去吧！”妹妹穿上问他好不好看，他还是撇过来一句：“臭美！”

　　老二到现在都后悔：如果当时把妹妹送人，现在妹妹也许早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会跟着受苦了。妹妹小时候，应该多陪她玩，哄她高兴。以前总觉得，等妹妹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对她的感情，不一定非要给她笑脸。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妹妹长大的一天。

　　

　　（老二的心里话）

　　宁愿相信有来生

　　在医院楼下的篮球场边上，董艳岭常常怔怔地望着打篮球的人——他曾经是班里篮球队的主力。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他现在应该和他的很多同学一样，参加了工作，拿到了令人羡慕的安家费；应该在今年“五一”的时候带女朋友回家；应该挣到了第一笔钱，可以供妹妹去念好一点的高中……春节时，一家人还在一起庆祝了一番，然而就在半个月后，病魔向他袭来了。

　　

　　（一纸诊断书粉碎了一家人的希望）

　　董艳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即将实现的梦，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因为常常凑不够钱，不能保证定期透析，尿液又排不出去，艳岭现在躺在病床上，脸肿得快让人认不出来了。体重以每天半公斤的速度增长，增加的全是水分和毒素。

　　

　　（由于排不出尿，董艳岭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

　　“飘啊摇啊的一生/多少美丽编织的梦啊……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你听那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谣啊/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

　　以前，老二就特别喜欢这首《丁香花》，喜欢这首歌那种淡淡的哀愁、淡淡的诉说。“从没想过，有一天，歌儿里唱的故事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除了哀愁，还是那么的残忍！”

　　“我怎么才能活下去？是不是现在死了就是最好的结局？我的死可以解脱很多爱我的人，还有我自己。生命可贵，可我没有承载他的能力！”这是董艳岭给朋友发的短信。

　　“生病以后，我想了很多事情。人为什么会怕死？其实不是怕身体上的痛苦，而是怕感情的痛苦。怕跟亲人分开，怕跟所爱的人分开。最痛苦的，是活着的人。”做透析时，艳岭总是直盯着粗大的针管穿过自己的动脉。也许，对他来说，直面身体的痛苦更容易些。

　　

　　

　　（董艳岭在做透析，但这仅仅可以维持它的生命，现在就连做透析的钱都没有了）

　　“我是无神论者。可是现在，我宁愿相信有来生。这样，我就可以偿还哥哥、妹妹还有妈妈此生为我的奔波。”

　　最大的大哥的故事

　　“父亲去世后，我是家里唯一能指望的”

　　8月12日，燕郊某医院，暴雨。

　　董艳明望着窗外，担心家里的房子会不会漏雨。董艳明是这个家的老大，小艳欣口中“从不轻易落泪”的大哥。

　　长兄如父。父亲去世后，老大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现在弟弟病了，母亲不识字，远门不能出，老大更是家里唯一能指得上的人了。董艳明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南京。为了救弟弟，他奔走于南京的媒体间，在媒体的帮助下，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微薄的收入成了弟弟透析的经济来源。

　　“10年前的那个春节，父亲因为骨癌去世了！爸爸个子一米八多，平时壮得很，得癌症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治了不到三个月就不行了，临终前他拉着我的手，让我退学学修车，挣钱供弟弟妹妹念书。我答应了，并不觉得委屈，因为我是老大。”10年后的今天，董艳明在诉说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爸爸嘱咐后事时，妈妈、弟弟、妹妹哭成一团，可我没哭。”

　　妈妈没有遵从爸爸的遗嘱，她说，三个孩子都得上学，一个也不能落下。

　　

　　历尽艰辛的母亲）

　　今年，他和弟弟同时大学毕业。寒假前，弟弟已经和山东一家国有大型煤矿签了就业协议，矿上承诺给4万元安家费。“4万块钱安家费到手，马上就能还清欠别人的债。弟弟工资高，还能把妈接去享享福，我再找个工作，家里就彻底翻身了……”

　　今年过年时全家聚在一起畅想美好生活的场景，至今仍印在董艳明心里。但这美好回忆，现在已经浸透了苦味。

　　十年里，为了“一个也不落下”，这个家借了多少债，吃了多少苦，老大心里再清楚不过。苦熬了十年，却盼来这样一个剜心割肺般的结果，母亲的泪快哭干了。董艳明想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他的家人承受那么多的苦难。

　　“妹妹小时候成天哭，尤其到了晚上，哭得吓人，小脑袋快贴着屁股了，简直要背过气去。我妈和我爸每天晚上不脱衣服，轮流抱她，摇她。有时候，我们哥俩也起来给她冲奶。”

　　后来，母亲为了供三个孩子上学，不得不到处找零活。给承包荒山的人挖坑种树，还给饮料厂洗过瓶子，给酱菜厂洗过萝卜，给别人织过毛衣……

　　

　　（说到母亲这么多年的辛苦，董艳岭忍不住落泪）

　　“在山上挖一个树坑两毛钱，为了挣钱，母亲一天能挖将近100个！别人休息，她不休息。别人午饭吃包子，我的母亲只能啃干馒头。”

　　董艳明心中充满了对家庭的歉疚。“假如我当时没有上学，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弟弟就会多一点钱治病，妹妹也不用这么小就出去打工。不知父亲在九泉之下能不能原谅我。”

　　晚上，陪弟弟在燕郊看病的董艳明在网吧呆了个通宵。他在网上发出了100多个求助的帖子。

　　“我不会停下来的。”董艳明说：“只要我活着，就要想办法救我弟弟，因为我是大哥！”

　　我是大哥，我要把这个家撑下去。我要尽自己的一切来做。